第二十七章云游河北进长安
一
过年后，正月十七，老村大哥打来电话说，看着我写作漫游卖书的生活太艰难，想帮助我，让我给他当助手，整理书稿。这样，我既可以向他请教、学习，也可以给他帮点忙，还可以解决我的生活问题。一举三得，真是太好了。他还给我汇来路费，让我去北京。
于是，我便动身去北京。我买火车票没有买到坐票，在拥挤不堪的火车上站了整整一夜。从梅花易的观物取象里，我知道这是个兆头，对这次的事情我已有所预料。到了北京，果然，不出所料，助手没当成。我在北京待了半个月，就出去云游了。
二
我先去了河北赵州的柏林寺。这是赵州古佛开创的道场，是我的皈依师父净慧老和尚一手恢复的第一座禅宗丛林。建于隋朝的赵州桥，是世界上现存年代久远、跨度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单孔坦弧敞肩石拱桥。桥的东方不远处便是高高耸立的赵州塔，塔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柏树，进入山门是韦陀殿，往里走依次分别为普光明殿、观音殿、无门关（禅堂）和万佛楼。万佛楼高大庄严，气势恢宏。两边是一座座古朴幽雅的牌坊、数不尽的楹联和字画，以及正在绽放的各种花朵与逢春生长的百草树木，这一切都处在春天的恩赐里，生机盎然，美好庄严。我在寺里挂单4天，写了好几首诗，如：
乙未年春访柏林寺三首
其一
瓶钵生涯古赵州，八十行脚庵歌留。
松风水月了无迹，舍利宝塔映千秋。
其二
剪云补衲老僧事，庭前柏子古今同。
禅茶一味离言意，百花怒放鸟争鸣。
其三
仙露明珠不易尝，无心契入费思量。
梵音永夜绕阁殿，枯木摧芽百花香。
赵州禅师活了一百二十岁，传说为古佛再来，故称赵州古佛。他的悟道因缘，在明尧明洁编著的《禅宗大的悟道因缘荟萃》一书中是这样说的：赵州(今河北赵县)从谂(shen)禅师，南泉普愿禅师之法嗣，俗姓郝，曹州(治所在今山东荷泽)郝乡人。赵州禅师童稚之时，即孤介不群，厌于世乐，稍长即辞亲，从本州扈通院(亦说龙兴寺)落发出家。后听说池州南泉普愿禅师道化日隆，赵州禅师虽未受戒，便以沙弥的身份，前往参礼。
初礼南泉，适逢南泉禅师正在丈室中休息。
南泉禅师一见赵州禅师，便问：“近离甚么处？”
赵州禅师道：“瑞像院。”
南泉禅师又问：“还见瑞像么？”
赵州禅师道：“不见瑞像，只见卧如来。”
南泉禅师一听，便翻身坐起来，问道：“汝是有主沙弥，
无主沙弥？”
赵州禅师道：“有主沙弥。”
南泉禅师道：“那(哪)个是你主？”
赵州禅师于是走上前，躬身问讯道：“仲冬严寒，伏惟和尚尊候万福。”
南泉禅师知道赵州禅师是个不可多得的法器，遂收他为入室弟子，并令维那僧将“此沙弥别处安排。”
一日，赵州禅师入室请益，问南泉禅师：“如何是道？”
南泉禅师道：“平常心是道。”
赵州禅师道：“还可趣向也无？”
南泉禅师道：“拟向即乖。”
赵州禅师道：“不拟争知是道？”
南泉禅师道：“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虚，廓然荡豁，岂可强是非邪？”
赵州禅师一听，豁然大悟。
他接人的最著名的一则公案就是吃茶去。如下：
师问二新到：“上座曾到此间否？”云：“不曾到。”
师云：“吃茶去！”
又问那一人：“曾到此间否？”
云：“曾到。”
师云：“吃茶去！”
院主问：“和尚，不曾到，教伊吃茶去，即且置；曾到，为
什么教伊吃茶去？”
师云：“院主。”院主应诺。
师云：“吃茶去！”
我在柏林寺住了四天，不契，没什么感觉，就去了邢台龙山玉泉寺。不过我却发现明海大和尚手不离念珠，除去吃饭喝粥，手指一直都在拨念珠，这是何等的功夫啊！打成一片了。
三
我从石家庄坐大巴车去了邢台，然后转公交车去玉泉寺。在玉泉寺，我见到了曾经的同参行者李全海，他早已在净慧老和尚的座下剃度出家为僧。现在已经是受过三坛大戒的比丘僧崇扬法师。当年我们一起在四祖寺当行者时，住一个寮房。他已经出家四年有余，而我还在尘世间奔走。不过，人各有志，亦各有命，各有各的因缘啊！
多年不见，突然见到还是感到很亲切。相互交流了修行见地，彼此各已安心，也大致了解了一下各自的情况，我颇有感慨。出家人和在家人是完全不同的，不光是生活方式，而是精神、习性和观念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许多时候，在我的感觉里，真正的修行寺院就好像是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和另外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能沟通上和相连接的
中转站一般。在其中生活的人不杀生，不偷盗、不淫欲，不妄语，不饮酒。他们与世无争，也不打扰别人，住在山里过着自
己主动追求的清净生活，把物质和感官需求降到了最低。他们很讲卫生，住的地方永远干干净净，整洁庄严，散发着清香。他们吃着素食，穿着粗布长衫，每天拜佛、供佛、焚香、念经、诵咒、打坐、敲法器、唱梵音。他们也很勤劳，自己耕种土地，自己担水劈柴。他们的生活没有污染，既不伤害自己，也不伤害别人，不产生垃圾，更不破坏大自然。他们的生活完完全全是符合大自然和人类的本心本性的。许多时候，是他们在发慈悲，做了许多善事和公益事业，无论在精神上，还是行为上，他们都在为这个世界奉献和付出。
我感觉我们这个世界，和每一个人，真的应该向真正修行办道的寺院和真正的修行人学习。
玉泉寺清幽、小巧、精致，是个清净的好地方。我去时正好赶上纪念师父的感恩禅茶会，来了好多人，还有许多茶人。当天正好是清明节，上午许多人在大雄宝殿前表演了茶道，香道，书法等，很热闹。晚上则在忆可厅举办了感恩禅茶晚会，纪念师父圆寂两周年。大开元寺的明憨大和尚也来了，最后给大家作了一场精彩的开示。
当天，我写了三首诗怀念师父，如下：
乙未年清明邢台玉泉寺感恩禅茶会忆吾师净慧长老
其一
五叶堂前忆吾师，应无所住契祖机。
天地吾庐通造化，满目青山龙吟起。
其二
五叶堂前忆吾师，灵山法乳济群迷。
大悲大愿大行履，生活禅风普被机。
其三
吾叶堂前忆吾师，松骨梅*老婆心。
建寺安僧延慧命，天心月圆定慧熏。
四
第二天，寺院组织大家去临城水库，放生、野炊，在那里的桃花园里举办桃园禅茶会。
春风吹拂，天空湛蓝，满园桃花，灿若粉黛。一个个年轻漂亮的茶人姑娘身着古装，面容姣好，言辞和悦，动作优雅，宛若从历史中走来的佳人，把禅茶的那种“正清和雅”的精神自然地表现了出来。
茶人们泡好茶之后，任何人都可以向她们讨茶喝。她们都会双手奉端茶杯，微微低下头，说：“请您品尝。”将茶杯递给讨茶喝的人。喝茶人则说：“感恩，谢谢。”在这种礼貌和优雅的情形下，就把人本性当中的那种高贵、善意和美好给启
发出来了，使人不再放逸，或者随便，而是认真、安静和专心地进入了当下。我以为这就是禅茶对人的最重要的影响。喝茶，尤其是喝禅茶，其实是一个让人安心、安住和回到当下的最好方法。禅茶应该发扬光大，应该进入当今主流社会人们的生活，这样就能净化浮躁的人心和慢慢影响躁动的社会风气，至少能使人们有
一个让心安静、安住下来的方便之门啊！
我几乎向每一位茶人都讨过茶喝，每一个人泡的茶的味道和感觉都是不一样的，这除了水和茶的不同之外，最重要的
就是茶人的心境和修为了。最后，我送了两家茶院自己当场作的诗歌：
乙未年清明邢台临城水库桃园禅茶会偶得
其一赠鼎融茶院
桃花丽人彻新茗，玉盏三杯长精神。
峨嵋雪芽一枝秀，透骨清神契禅心。
其二赠天德茶叶
桃花散香引蜂来，煮茶烧水静心待。
水开茶溢心神聚，共坐同品茶三昧。
五
下午傍晚时分大家才回到玉泉寺。我在玉泉寺结缘到了师父在四祖寺许多年打禅七的开示——《守一不移》（上下两册），我发到了朋友圈和微博上，也推荐给朋友们，只有两朋友说需要，我就给两位师兄各自快递了一套。这可是修行的指路明灯，下手做功夫的指南啊！
在客堂门口立的一块牌子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六个字“专注、清明、绵密”，这是修行做功夫的六字口诀。在《守一不移》里，师父如是开示道：
“这二十多年来，我年年都在强调，要体会禅，要接近禅，必须要常常念诵、常常运用修行生活禅的六字真言：“专注、清明、绵密”，这是我们禅修入门必不可少的敲门砖，要靠这六个字打开禅的大门。专注、清明、绵密，六个字三个境界，专注是一个境界，清明是一个境界，绵密是一个境界，这三个境界看起来有次第，实际上它也是浑然一体的。用工夫不专注，肯定不会有成就，看话头、念佛、持咒都要专注，都要心心念念都放在这件事上。四祖大师提出要“守一不移”，能守一，万事毕，在事业、学问、参禅中，“守一”是一个根本的方法。“守一”是印度禅修的根本方法，也是中国道家修炼的根本方法。非常奇怪的是，中印两大文明中，同时代的释迦摩尼佛和老子几乎同时提出了“守一”的方法，可见圣人所见略同。人类记载文明的符号尽管各不相同，但文明的内涵即是一致的，精神是一致的，如果精神不是一致，那就没法沟通，不管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古人还是今人，在精神上都是可以沟通的。我们今天打坐参禅的方法是古人发现的，我们今天还在走古人走过的路，人类无数次在重复这条路，也无数次地开发着自己内在的精神世界和神通妙用。这件事很奇怪，也很平常，因为佛告诉我们，一切众生皆有佛性，有佛性者皆可成佛。既然众生的佛性是平等的，众生与佛就可以沟通，今天的凡夫和古代的圣贤就可以沟通。
专注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在用工夫中，要达到专注很不容易，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专注相当于止，光专注还不行，接下来还要有“清明”。专注不能是稀里糊涂、昏昏沉沉的，而是要保持清明的状态，“清明”就像暗室中有一盏灯，光明
闪烁，把所有专注的对象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丝毫没有昏沉，也没有妄想杂念。用专注对治妄想杂念，用清明对治昏
沉，两者结合起来就是止观并用、定慧等持。“绵密”是什么？有时候专注会中断，有时候清明会中断，要使这两者都不中断，就要保持一种绵绵密密、持续稳定的功夫状态，这就是绵密。绵密相当于六度中的“精进”，持之以恒，精而不杂，进而不退。这“六个真言”是我们初用功的人必须坚持使用的根本方法，而且通俗易懂，容易操作。
今天的人要学习用工夫，要告诉今天的人怎样去用工夫，就必须用今天的语言来诠释古代的那些深奥难懂的名词术语，能够专注，能够清明，而且保持连续不断，绵绵密密，工夫能达到这个程度，也要个三年五载，不是一个七、三个七、十个七能够做得到的。”
六
我在玉泉寺挂单一个星期，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崇扬法师送了我一饼赵州禅茶，无以为报，我送了一首诗给他。
乙未年访邢台皇寺镇龙山玉泉寺得句
——赠好友崇扬法师
明月映千山，清风起水上。
天地亘辽阔，桃源百花开。
年4月5日于邢台玉泉寺
我祝他早证菩提，广度众生，扭转和净化我们眼前这个染污的世界。
与崇扬法师告别，我一人一包一布卦，飘然向长安……
.8于燕山香象园
附注：行者诗人贾晋蜀游记随笔《云在青天水在瓶》，签名盖章版，包快递30元一本，有需要的朋友请和我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