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年出生的我,对于很多历史事件并不了解,例如知青上山下乡,也只是偶尔从父母口中了解当年他们年轻时的故事。
80后的我,有记忆起已经是90年代了,作为土生土长的哈尔滨人,父母也都是工人阶级,我虽然不住安字片,也不知道光字片,但是中央大街,江边,马迭尔,儿童公园,秋林公司,果戈里大街,马家沟,中医药大学主楼,量具厂,亚麻厂,这些地方承载着我儿时太多的回忆。
也记不清具体是哪年了,父亲下岗了,哈尔滨这些大厂也逐渐没落,全家也只靠母亲一个人的收入来支撑,当时父母的单位都没有分房子,我们只有一套爷爷留下的房子,因为是一楼,所以自从爷爷奶奶去世之后,一直出租,租金用来补贴家用,我们一家人也就这样在后来的五六年一直颠沛流离的租房子住,这期间总共换过四个地方。所以房子对于中国人是多么重要,以至于房价再高也要掏空家里的积蓄,背上沉重的房贷,去实现一个有家的梦。
作为一个80后,土生土长的哈尔滨人,如今已人到中年。我觉得《人世间》拍得很好,讲述了东北基层老百姓的辛酸史,同时也客观反映了新中国成立之初到改革开放那段特殊时期国家发展的心路历程。也展现了主流价值观,平凡人靠自己的打拼也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的周秉昆,权不私用,一心做实事,最后患胃癌的周秉义,在大山里努力学习最终考上北大改变命运的周蓉。但从另一方面说,人觉得甚至有一些反讽的意味在里面,也从侧面反应了劳动人民和国家,政府的一些主要矛盾,有的一直延续到现在。
就比如国家为什么要让城里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因为我们国家一直是没有安全感的民族,当时和邻国苏联关系微妙,我们也害怕战争,不得不承认我们的人口基数一直是外部强敌忌惮的主要因素,于是一直没有计划生育。战备,开荒,粮食,基础建设都需要人口做为基础,所以人口集聚增加,在计划经济的年代,后期人口问题主角突显,造成了几千万城市待业青年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所以国家才决定让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让劳动力都去农村开荒,才有了后来的北大荒变成了北大仓,既解决了劳动力不足的问题,也能让这些青年有口饭吃,听父母讲,他们下乡之前父母反复叮嘱千万不能找对象,不然可能就回不了城里了。
这些青年年少轻狂,压抑自己内心的欲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偏远农村劳动,心里唯一的希望就是回到父母的身边,脱离这个苦海。
而那个年代只有有背景的人才能当上兵,只要当了兵,那未来显然是光明的,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你只能去下乡,当然类似郝冬梅这种情况例外,父母虽然位高权重,但受了迫害的,此一时彼一时,也得跟着下乡。也许您会说,可以努力学习像周蓉一样考出去,当然可以,但你要知道那个时期,饭都吃不饱,衣都穿不暖,还要每天劳作,压抑内心的青春欲望,埋头学习的少之又少,而且也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学习,况且你还要方方面面口碑好,才能被推荐去参加高考,当然能考出来的,不说北大,任何一个大学,乃至大专,也都是人中龙凤了。这属于小概率事件。
那么在城里的呢,有人有背景到什么时候工作都是挨个挑,没有背景的平头百姓,就是周秉昆那样去个木材厂当苦力,乔春燕那样去个澡堂给人修脚,当然现实里像我父母还有他们的朋友倒不至于,我父亲去了阿城的涤纶厂,我母亲去了缝纫机厂,这也不算什么好地方,以后的日子这些厂子也都黄摊子了,类似这样的厂子还有很多,乃至现在生存下来的厂子也算半死不活,我父母也都没在那干长。后来父亲调到了针织厂做销售,厂子也破产倒闭,父亲下岗,就像剧中一样,很多人也都通过托人或者接班的方式换了工作,也都是在编的那种,那种明里暗里的竞争不亚于现在的职场,剧中也交代过,后来要先优先安排返程的大批知青,然后还要安排一茬茬的高中毕业生,一个澡堂子的工作,木材厂的苦力,你爱干不干,反正老百姓没得挑,所以那个时候就已经劳动力过剩了,这也为今后人口过剩买下伏笔。
再有就是关于工人阶级的概念,此前也说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周蓉,周秉义那样考上北大,大多数人回到城里进入工厂,煤矿,钢铁企业,酱油厂,各种厂里面,就是去当工人,作为普通老百姓,能做的就是干好自己的活,过好自己的日子而已,国家安排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不怕辛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但是最后呢?90年代甚至更早,大批企业倒闭,大量企业工厂难以生存,于是98年开始了下岗潮,这些工人被无情的抛弃,让他们自谋生路,多么残酷,很多人会说,那是因为当初产业落后,产能过剩,改革开放与市场接轨,这是必须要去改变的,那我请问,这跟人家工人阶级有什么关系?什么原因早餐的产能过剩?不还是人口问题么,国家需要你的时候,告诉你,工人阶级最光荣,你是祖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最后不需要你了,你就被无情抛弃,好比现在的职场,你奉献了青春人到中年,最后老板说单位黄了,自己谋生吧一样。有的单位一次性买断给了一点点钱,有的单位连冬天的暖气费都报不了,我们北方正轨企业是给报一部分暖气费的,这些工人身体也造完了,很多患上了职业病,尘肺之类的,医保都交不起,看病都没有钱,更指不上已经黄了或者改制的单位了,这批人很多都在五六十岁离开了人世,这里就包括我的两个舅舅,所以你现在再听工人阶级最光荣的话,格外讽刺。
还有就是关于房子的问题,就算是周蓉这样的北大教授,冯化成这样的著名诗人,也都未能在需要的时候分到房子,也导致了之后和长大的女儿玥玥一直心存隔阂。本质的问题也依然是人口问题的缩影。
剧里有一句话,就是秉昆问小龚叔,为什么国家不发展东北,反而去发展深圳?小龚叔回答道,我们国家太大,小平同志说,我们没有经验,要摸着石头过河,所以要先拿一个小地方做实验,等成功了,直接把成功的经验拿过来发展东北,秉昆坚信得点点头。可如今改革开放好几十年,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口号也喊了十几年,东北这个共和国的长子却成了边缘化的城市。
我也逐渐意识到,其实国家根本没那么多的资源,根本也发展不过来,东北就属于被放弃的一批,当然哈尔滨作为省会城市也不至于那么差,比哈尔滨发展差的城市全国有很多,毕竟经济发达的地方就北上广深那么几个,更多的三四线城市已经趋于“鹤岗化”,国家拿走了他们的煤矿资源,用来冶炼,冶炼基本都在东北,也造成了严重的污染,最后用冶炼的钢材支持少量的头部城市发展,最后资源枯竭,又说这个城市没有可持续的产业,没办法转型,最后“鹤岗化”。这样的城市在中国有很多。
关于医疗的问题,孙赶超卧轨,无奈地结束了自己奔波劳碌的一生,他不能拖累整个家庭,儿子刚刚考上哈工大,只要给儿子供出来,全家就能看到未来,而他的病就是无底洞,酱油厂木材厂倒闭并不是他的原因,而医疗保险也不健全,企业都倒闭了,更没人为他缴纳,他不过就是工人,努力干活努力生活,这就是所谓的“工人阶级”。
关于人性,周秉昆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从来不给别人添麻烦,当然他也清楚,他哥不会帮他,因为他哥是个有原则的人,他也清楚什么都要靠自己,但他对身边的朋友,绝对的仗义,剧中他求过两次人,第一次为了小龚叔的事,找曲书记,说小龚叔是个好人,为街坊邻居做了很多好事,第二次为孙赶超被骗找的他哥周秉义,把房子借给肖国庆一家居住,给国庆老婆安排书店的工作,给国庆找军工厂门卫的工作,给孙赶超妹妹安排书店的工作,德宝跑业务,在秉昆饭店请客,但没钱,秉昆帮其签单从自己工资里扣等,当然大家也都互相帮忙,乔春燕帮赶超媳妇找洗浴中心保洁的工作,小龚叔帮街坊邻居办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情慢慢冷漠,乔春燕敲诈小龚叔五万家里装修,秉昆出狱想要做个搬家公司,找乔春燕德宝借钱买小货车被婉拒。如今看来在正常不过,我们是如何一步一步变得冷漠,反而冬梅的母亲晚年似乎看明白了很多,不再固执,从开始铁面无情,到后期帮着自己姑爷理顺仕途,让玥玥在自己家住,帮秉昆提前出狱,老太太还是给力的。
放眼生活中,这样的干部少之又少,权利不用过期作废,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到处都有,我们国家发展迅速,高速公路,高架桥,高楼林立,可是最后我们的素质真的进步了吗?还有人口问题导致的就业问题,城市发展不均的问题,现在已经两亿人灵活就业,农村依然是农村,干了一辈子活的农民依然也解决不了养老和医疗问题,而我们的国民素质也没有提高,高铁飞机霸座,占别人私家车位理直气壮,老人倒在街头无人敢扶,怕被讹,资本横行,垄断市场,实体萧条,就业形势愈发严峻,我们真的进步了吗?值得深思。